

2011 年,当美国科学家在北极冰层下发现了它,军方立刻通报五角大厦,挖出了这面圆盾与他们冻僵的战时英雄。美国队长的泛合金圆盾,一直是漫威电影宇宙的终极象徵,它代表着美国队长、代表着美国、代表着英雄的本质。那麽,我们来讨论一个关於圆盾的有趣问题:这面盾牌究竟是属於谁的?是美国政府的?是史帝夫罗杰斯的?还是任何捡到它的人的?这是个其实有点小复杂的问题。
故事要从音乐剧舞台谈起:来自布鲁克林的瘦弱小子史帝夫罗杰斯,接受了神秘博士的神秘血清实验,变成了高大硕肌的美国队长。美国队长为美国陆军服务,但他的工作性质其实更接近於艺工队——他参加了联合服务组织 (United Service Organizations) 的推广战争公债巡回表演。在台上他拿着一面类三角形盾牌。考虑到这面盾牌其实更像是表演道具,它应该是用材质很轻的金属制成的。问题是,後来队长执行第一个战斗任务时,他也带了这面三角盾牌出征,这实在有点诡异:为什麽要带舞台道具上战场?
可能因为这次任务,是要拯救队长心爱的巴基,所以他才忘了这面盾牌其实称不上有太多防御力——果然红骷髅的一拳就打凹了它。接着,史塔克带来了我们熟悉的泛合金圆盾,成为队长的终身道具。关键来了,霍华史塔克是如何取得制作出一整面圆盾的泛合金?这些泛合金不是他的私人珍藏,而是美国政府收集而来的。在 1943 年这个时间点,圆盾几乎无疑地算是美国政府(或军方)的财产——美国政府的泛金属、由美国科学家制作而成的盾牌、由美国军人持有。
但是,战争还没结束,1945 年罗杰斯就为国殉职,他与圆盾一起消失在北极海上空。直到 2011 年他被解冻之前,这面盾牌与「美国队长」的名号,都几乎於美国历史上消失了将近 70 年——这同时造成了法规上的灰色地带。拿着盾牌的罗杰斯,还算是美国军人吗?连带地,这面圆盾(甚至包括「美国队长」的名号),还算是美国财产吗?这一点在电影里从来没有正面解释,罗杰斯更像成为了神盾局的新探员,而问题是,神盾局并不是美国政府或军方组织——它需要向世界各国领袖负责与报告。
从 2012 年的《复仇者联盟》纽约大战开始,一直到 2016 年《美国队长 3:英雄内战》(Captain America: Civil War) 之前,这段时间罗杰斯一直是「美国队长」,而且带着圆盾全世界趴趴走。在这期间,盾牌的所有权似乎变得非常暧昧:这面盾牌似乎变成了罗杰斯的私人武器,而美国政府没有向他声讨圆盾。事情在 2016 年的苏科维亚协议诞生後开始变得诡异,美国似乎突然发现一个冠着二战军方名号、拿着美国财产的家伙,变成了世界逃犯,而且还狠狠地破坏了一座德国机场——如果德国要因此向美国提告索赔,不是没有胜算。
有趣的是,正是在《美国队长 3:英雄内战》里,黑寡妇告诉罗杰斯:这面圆盾,「技术上」属於美国政府的财产(山姆的翅膀也是)。所谓的「技术上」究竟是基於哪一条法理基础,娜塔莎并没有详细解释。美国当然是神盾局背後的支持者之一,我们看到曾经职属美国陆军的罗斯将军,在《美国队长 3:英雄内战》以美国国务卿之姿登场,但他却不是最终收到队长圆盾的人:在电影最後,被史塔克指控自己不够格继续执起圆盾的队长,将盾牌留给了史塔克而後逃亡……那麽,史塔克会把这面盾牌还给美国政府吗?并没有。
东尼史塔克像是以「制作者儿子」的身份,私自收藏了盾牌直到 2019 年的《复仇者联盟 4:终局之战》(Avengers: Endgame)。而这段期间美国政府也没依照究责或任何理由,向东尼讨回这块盾牌。根据钢铁人先生的说法,这块昔日威名远播的圆盾「被塞进垃圾堆」、并差点被他的女儿「当雪橇」。可以说在《美国队长 3:英雄内战》之後的 3 年间,全世界所有人又突然遗忘了这块盾牌的所属权争议——而政府机关不是「所有人」,他们有义务与责任保护国家财产。那麽为什麽,美国政府似乎一直遗忘追讨队长圆盾呢?
最终是好心的萨诺斯解决了美国政府的大麻烦,在漫画或是《复仇者联盟 4:终局之战》里,力大无穷的萨诺斯,都打碎了这面坚硬的盾牌。在电影里,泛合金圆盾被萨诺斯砍破了几乎一半。在最後决战里,我们能看到队长左手盾右手鎚的奋战模样,但是当最终他扑上了萨诺斯後背,这时我们已经看不到那剩下的半面破盾(然後他被萨诺斯一拳直击退场)。也许我们可以说,这面有 76 年历史的美国军方财产,已经正式退役。
这是一个极为方便的答案:不管这面盾牌在二战之後究竟是属於谁的,它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。当罗杰斯再次带着圆盾出现在山姆面前时,他手上的圆盾是从另一个时间点「抢」过来的,我们不知道他是从霍华史塔克手上抢来的,或是从瓦干达军品杂货店抢来的。这让我们更难解释这面重新出现又完好无缺的圆盾,究竟是属於谁的。
【以下有 Disney+ 影集《猎鹰与酷寒战士》爆雷,请注意】
在 Disney+ 影集《猎鹰与酷寒战士》里,某位女士说了一句重要的台词:
「说个国家肮脏小秘密:(圆盾)其实并不属於政府,它位於法理上的灰色地带。」
这句话似乎没错,罗杰斯带回来的盾牌,不是过去多部漫威电影里的盾牌——他说是他在路上捡到的,也没人能反驳他。
而在法理上有句俗话:「possession is 9/10ths of the law.」,大意是「物品持有者有十之八九,都是这件物品的合法拥有者」。因为其他人必须用更多举证,来证明持有者是非法拥有这份物品,而这是很困难的一件事。现在大家都看到美国队长的盾牌在战场上被破坏了,而有一面看起来「很像」的新盾牌又出现了,要证明这两副盾牌是同一面——两副盾牌都是美国政府提供给队长的盾牌,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(毕竟上头又没有防伪雷射贴纸或是产品序号)。那麽,不知怎麽弄到盾牌的罗杰斯,成为了新盾牌的所有者。
所以,当《复仇者联盟 4:终局之战》结局,罗杰斯将盾牌送给了山姆威尔森,这面盾牌的所有权,应该能说就此落到了山姆手上。但是,山姆落入了 2016 年队长放下盾牌的相同思考泥沼——他自认自己不够格拿起盾牌,因此将盾牌捐赠给了美国国家航空太空博物馆的「美国队长特展」。而美国政府就此获得了这面新盾牌的所有权,他们决定让新任美国队长拿起这副美国队长盾牌——但其实并不是那副他们曾经给了罗杰斯的原本盾牌。
我们可以说,在漫威电影宇宙里,有两副队长圆盾,而後面这副圆盾 2.0 惹来了更多的麻烦:新任队长约翰沃克在公众面前,用它杀死了一个人。2.0 瞬间变成了一件杀人案的凶器——代表刑案管辖单位有责任保管 2.0,作为刑案证物才对。问题是,山姆把证物偷偷带出国了(私藏证物)、还用魔术灵洗乾净(破坏证物)、还拿来当健身道具、还曾经想把它赠送给一位老先生……山姆完全把 2.0 当作自己的个人物品了。
前面提到的这位女士说的,「盾牌不是美国政府的」,她说的并不完全是对的,这关乎山姆「捐赠」盾牌的条件是什麽:他是将盾牌「借给」博物馆「无期限」使用吗?他是否有限制盾牌的「使用对象」只限博物馆呢?或是限制盾牌的「使用范围」呢?即便山姆仅仅是「免费租借」盾牌给博物馆(与其背後的美国政府),这位盾牌的合法拥有者,似乎也不能视杀人案於无物,自由带着 2.0 盾牌离开……然後拿它来拯救另一场危机。
现在看起来,我们有了拿着圆盾 2.0 的美国队长 2.0,山姆能否自称「美国队长」?这是另一个更麻烦的着作权问题——与美国政府在二战後 70 年是否持续公开使用这个名号有关(而《猎鹰与酷寒战士》显示并没有,政府只是偷偷继续超级士兵的实验)。
但是,盾牌现在看来似乎是属於山姆威尔森的了,而美国政府也似乎又回到那种「不问不管」的暧昧态度,这个好像没人关心的争议又再度平息了。
不过别忘了,漫威宇宙即将进入平行宇宙的新世界,这意味着更大的危机即将来临:着作权概念将在这个宇宙里面对许多新挑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