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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听过《机战未来》(Stealth) 这部电影吗？或是《亚瑟：王者之剑》(King Arthur: Legend of the Sword)？可能都没听过，因为这些电影都不是由你熟悉的票房天王主演，而它们都是影史知名的票房毒药电影。但是，在网飞上不同——《亚瑟：王者之剑》是本周美国网飞最受欢迎的电影；而《机战未来》在月初获得了这个宝座。这产生了一个有趣的问题：为什麽这些票房毒药在网飞上表现亮眼？我们试着来找出答案。
这种情况不是只在美国发生，连台湾也是：当时在台湾票房普普、成本 6,800 万美金、但全球票房仅有 5 千多万的《缩小人生》(Downsizing)，在本周台湾网飞热门电影榜里，也有第五名的高位。几乎在全球不同国家的每周更新榜里，你都能发现当年「不屑一顾」、「票房表现差劲」的糟糕电影，成为本周当地民众的网飞最爱。而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？网飞上有那麽多经典电影，你随时都能欣赏柯波拉与史柯西斯的名作，但是为什麽票房毒药却能在串流平台上有更加亮眼的表现呢——连《火线追缉令》(Se7en) 都没有爬上热门榜首过。
电影越来越多了，这是事实。我们先忘记讨厌的中国武汉肺炎，在 2015 到 2019 年，北美地区上映了总共 3,848 部电影，等於每一年都有近 770 部电影上映——每天都有超过 2 部电影上映。而大多数观众，没有那个美国时间每天看 2 部电影。更何况，许多观众未必一周能看一部电影，而当他们这周末愿意走进电影院、掏出他们一周辛苦赚来的工资买下电影票时，他们会希望自己享受最完美的 2 个小时影音体验。因此，尽可能选择最多大明星演出、特效或剧情同样登峰造极、同时具有话题性的电影，通常是他们的选片逻辑。
这导致某些不符合「尽善尽美」原则的电影，被贵人事忙的观众放弃了，它们也许没有大明星——例如《亚瑟：王者之剑》主角是欠缺知名度的查理汉纳 (Charlie Hunnam)，更知名的裘德洛 (Jude Law) 没有那麽大的吸金魅力，而且他明显地饰演反派；它们也许评价不佳——Indiewire 在电影上映前 3 天，就贴出《亚瑟：王者之剑》的评论，说它
「混杂了一点《冰与火之歌》与《偷拐抢骗》，变成一锅垃圾」
你会愿意去电影院亲眼见证这部「第一幕就很糟」、有着「无聊又愚蠢的史诗故事」的电影吗？可能很难。
《亚瑟：王者之剑》没有明确的吸引力、加上导演盖瑞奇先前的《绅士密令》(The Man from U.N.C.L.E.) 票房反应也平庸、还有许多媒体阻止你不要乱花钱。这部成本高达 1.7 亿美金的古装奇幻电影，最後在美国票房凄惨地仅收不到 4 千万美金，而全球票房也没有超过成本的 1.7 亿美金，拔出石中剑的亚瑟，遗憾地无法称王。这部电影成为了华纳影业在 2017 年的心灵创伤，还好《亚瑟：王者之剑》上映该月底的《神力女超人》(Wonder Woman) 表现出色，让人快速忘记了亚瑟的失败。
但是，当《亚瑟：王者之剑》本周在网飞美区上架，画风突变，它立刻成为观众的最爱，奇妙的是，这并不是《亚瑟：王者之剑》第一次在串流平台上架，数个月前，华纳直营的 HBO max 就已经上架了此片，更别提这部电影的家用媒体版本，都已经上架好几年了。为什麽它突然如此炙手可热？
可能的原因，还是得回头检视这几年观众的观影行为变化。如今，电影已经不是观众能享受的唯一视听娱乐，华纳影业或迪士尼最大的对手，已经不是其他好莱坞同业，而是你电脑里的游戏《英雄联盟》、手机里的游戏《传说对决》、Twitch 每晚的数百个游戏直播、YouTube 与 TikTok 上不断涌出的小短片。而需要花上好几个小时的「出门到电影院看电影」这个行为，变成一项有着沈重时间成本的娱乐。
串流平台省去了进戏院的舟车劳顿，即便你半夜才下班返家，也能在床上享受串流平台带来的乐趣。串流平台固然被热爱电影院的基本教义派影迷恨之入骨，但它确实降低了观赏电影的门槛——不管是节省时间、它也同时节省了经济成本。而在这种「随手就能电影看到饱」的状态下，观众对於电影必须「尽善尽美」的要求，也在无形中开始打折……电影开始意外地呈现了它的本质：娱乐。讲得更精准一点，是类型电影带来的娱乐：观众可能不会在半夜点开 3 小时半的《爱尔兰人》，但是看个《玩命关头：特别行动》？好像不错。
如同当年录影带产业从另一个角度活络了电影市场，串流平台这种成本更低的观影方式，引诱观众挑战更多他们不会在电影院选择的电影。经过一天忙碌的观众，只想随便找部电影放松身心，现在他们不用开车到停车麻烦的信义区、不用计算电影票加爆米花要花多少钱，他们可以在网飞选择一部「无脑爽片」，也许这部电影里有几个他们熟悉的名字、也许电影大纲一看就知道剧情大约长怎样，而这都可能让他们，不用一秒思考时间，就点选古装奇幻大片《亚瑟：王者之剑》——有裘德洛耶！而且不好看马上可以换片！
某种程度上，网飞与布伦屋的思考方式越来越接近。恐怖电影界的赚钱王布伦屋影业，专门制作「高概念」（剧情看大纲就懂）、低成本、有耸动话题性的恐怖电影，而这些充满噱头的电影，未必都能成为传世经典，但都能获得超低成本数倍以上的票房，让公司大赚一笔。网飞这两年也在奉行类似的原则，他们有一大部份的自制电影，直接引用票房强档大片的剧情概念，并且让热门演员主演，吸引喜欢好莱坞强档大片的观众：
像是网飞的《蒙上你的眼》(Bird Box) 与《噤界》——网飞後来又推出了一部《寂静杀机》(The Silence)，几乎是《蒙上你的眼》与《噤界》的混血儿；像是演出多部漫威宇宙电影的安东尼麦基 (Anthony Mackie)，这三年来就演出了 3 部网飞电影，其中一部里他与另一位打仔组成搭档；其中一部他饰演战力满点的机械人士兵，这些电影还真有漫威电影的影子。
今年第三季，网飞的全球会员总数到达了 2.1 亿，网飞仍然无疑地是串流市场的老大。尽管网飞并非出身自好莱坞，它的非自制电影数量势必有所限制——在如今各大电影公司相继成立串流平台的情况下更是如此，在网飞上也许很难再看到《复仇者联盟》或是《哈利波特》电影，但是反过来，过去四十年来那些被认为「二流」、「三流」、甚至是「票房毒药」的电影，都可能成为当今平台用户追求一时刺激的选择，
也许观众曾经想看这部电影，但被亲朋好友与影评的劝阻而放弃；也许观众当时没时间看这部电影；或甚至这些电影上映时，观众还没出生……串流平台突破了院线上映的档期限制，如同新世代的录影带出租店（而网飞曾经与百视达经营类似的生意），提供观众一个再度评价这些「烂片」的机会——他们不见得会真的爱上这些电影，但至少他们用自己的眼睛确认过了。而许多票房毒药电影之所以为票房毒药，仅仅只是因为观众不去看它而已，并非它的质素真的那麽不堪。
下次你在网飞本日热门电影排行榜，看到某部「大家都说烂」的电影上榜了，别急着感叹当今观众素质低落，你应该这样想：每个人都值得拥有第二次机会，而这部电影正在挑战它的第二次机会；或者还有一个更简单的理由：我们只是想消磨点时间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