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
《决战终点线》的最後一场戏,那场下着大雨的刺激「日本大奖赛」的几年後。詹姆斯亨特在义大利机场,与一群好友准备搭上小飞机去下一个地点游玩,刚好看见独自一人在保养自己的小飞机、当年与他在赛道上争出激烈交战的对手──尼基劳达。
当然,两小时的电影,剩下的最後十分钟了,一切都尘埃落定了,两位个性水火不容的冠军车手,在前一小时又五十分钟,不光是赛道上,他们各种处处交锋──投入「赛车」这项事业,各自抱着的心态与心情也大不相同:
天性放荡的詹姆斯亨特,追求的是「刺激」,享受着赌上一切只为飙速的快感;而天生严谨,处事态度讲求冷静沉稳的尼基劳达,手握方向盘并取得竞赛冠军,是计算机率,投入多少必定要得到相对应的报酬,换句话说,赛车对他来说,是事业。
不过,在这时,两人难得地平缓地彼此对话,呈现出这个夕阳底下的和平画面,但是,实际上不是如此──因为两人又因为他们差异甚大的价值观,有点小争执。
在上次比赛因为大雨而放弃比赛的尼基劳达,问新届冠军詹姆斯亨特何时要开始试车,赛事又要开始了,但詹姆斯亨特笑着回答:
「不,你疯了吗?我赢得人生最大的胜利,可不是为了马上重回岗位。」
处事认真的尼基劳达则回答:
「为什麽?你非得如此,因为你要向大家证明…」
他欲言又止,詹姆斯亨特疑惑的问:
「因为你的意外…?」
尼基劳达安静地望着他。
「尼基,是其他人还是你说的?我赢了,好吗?在决胜负的重大日子,我们在相同的条件下比赛,同样的好车,我冒着生命危险跑完全程…」
「你称之为那是胜利?那种风险令人难以忍受,你是准备送死,对我来说,那是失败。」
「我承认那天我为了打败你准备送死,这就是你对我的影响力!你把我逼到极限,感觉很棒!真要命,这不就是我们赛车的目的?直视死亡并逃过一劫?拜托,这存在着崇高性!就像骑士一样!」
「你们英国人真是混蛋,」
尼基劳达嗤笑,但随即神情又转为正经:
「你懂我的立场,二成的风险…」
詹姆斯亨特打断他:
「不不不,尼基,别管什麽机率了,别再犯职业病了,一旦这样,就扼杀了赛车的优点,扼杀了乐趣。」
话说完,两人都沉默下来。
因为詹姆斯亨特确实说中了,即便再怎麽理性的尼基劳达,也一定曾超脱於理性,享受着这样的感受:
当你手握方向盘,人处在狭窄赛车里,外头的竞争者,与自己一样冒着生命危险在竞速──一切都已经不重要,只需要专注眼前的一切,只需要专注於眼前的胜负,只活在速度里的「快感」。
即便尼基劳达在电影开头,告诉不愿投资自己进入赛车界的父亲「我只会赛车」,所以他只是在擅用这项天赋来成就自己的人生事业,但是,感受是骗不了人,也骗不了自己的,因为除了「快感」,他确实比谁都更能感受到,这项每次上场都是赌上自己性命的竞技比赛,带给自己的各种「感受」──赢的快感,比寻常技师更能调校出马力更大、车壳更轻的车子,结婚後有了家庭负担有了顾忌,以及,因为车祸事故而毁容、各种令人难以想像的巨大痛苦。
但尼基劳达在追求的、想成就的,肯定不只是与詹姆斯亨特竞速的自己,也不只是算好一切而赢得的胜负,甚至是世界冠军──而是那个「当下」。全心全力投入自己,那甚至已经无关技巧,在抛开俗世的所有负担,手握方向盘、脚踩紧油门,眼前只有速度高到令自己看不清楚的视觉──那瞬间,他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,那瞬间,他成为纯粹的自己。
詹姆斯亨特的朋友在催促詹姆斯亨特了,詹姆斯亨特匆匆道别,这场对话乍看就要这样结束,
「詹姆斯,」
尼基劳达叫住他,
「我在医院时,最难受的治疗,是清理肺部,把一根管子捅进我的肺部,生不如死,进行那种治疗时,我看着电视,你赢了我所有积分,我心里骂『那个混蛋,亨特,我恨那个家伙』,突然有一天,医生过来对我说:『劳达先生,容我给你一个忠告,别再把人生有个劲敌想作诅咒,这可能也是恩赐,智者得自敌人的收获,胜於愚者得自友人的收获』。」
尼基劳达顿了顿,
「知道吗?他说对了,看我们!我们相遇时只是两个小鬼,F3 的火爆浪子,被家人唾弃关系,前途未卜,但现在我们都是世界冠军,这样还不赖吧。」
「是还不赖,」
詹姆斯亨特微笑。
「所以别让我失望,我要你挑战我,回来干活。」
「我会,尼基,我会,但我想要先快活一下,人生就是要享乐,得了一堆奖盃、奖章和飞机,却没有乐子有何意义,这样获胜有什麽意思?比赛日见啦,冠军。」
尼基劳达点点头,
「你会的,冠军。」
但最终,个性放荡,喜好玩乐的詹姆斯亨特,并没有回到赛道再与尼基劳达以竞速决定胜负,但与他立场相反的尼基劳达,却比谁也都更了解他:「对詹姆斯来说,一次冠军头衔就足够了,他已经证明他需要证明的实力,向他自己,以及怀疑他的所有人」──他已经不需要再透过这种「快感」,来表现自己的实力,因为他觉得已经足够了。
在义大利机场巧遇的两年後,詹姆斯亨特退休,五年後,尼基劳达再一次成为世界冠军,而他成为播音员,光脚骑着一台轮胎漏气的单车来取悦观众,依旧过着昔日的浪荡生活,直到他 45 岁因心脏病过世。
不过詹姆斯亨特与尼基劳达实际上的交情,并没有电影描述这麽针锋相对,两人一直都是交情不错的朋友。
《决战终点线》之所以精采,就在於最後一场戏,因为原本只有冲突的两人,在这场戏里,终於彼此吐露出自己的真心,并且感知到对方的心声,了解对方的心境;在这场戏,他们也已经不再是简单二分的「敌我」,更是在这场竞赛里一起跃进的伙伴,一次次激发自彼此的才华与潜能。
汉斯季默给了这场重点戏一段精采且壮丽的旋律、以及观众能便一目了然的曲目名称:〈Lost but Won〉。也许,詹姆斯亨特与尼基劳达,彼此竞争,其实从来没赢过也从来没输过,因为他们凭自己的信念,在人生里跑出自己的传奇。
电影资讯
决战终点线 Rush(2013)

导演
朗霍华
演员
克里斯汉斯沃、丹尼尔布尔、皮耶法兰西斯柯法维诺
剧情
本片改编自三届 F1 方程式赛车冠军得主尼基劳达和詹姆斯亨特在 1976 年的经典赛事,朗霍华和金牌编剧彼得摩根继《请问总统先生 》再度合作,影片耗资 6500 万美元,克里斯汉斯沃和丹尼尔布尔主演。 同为 F1 赛车选手,来自英国的詹姆斯亨特(克里斯汉斯沃饰)和来自奥地利的尼基劳达(丹尼尔布尔饰演)却是大相迳庭的两个人。外型帅气的詹姆斯亨特性格疯狂,平常最喜欢在众美女之间周旋;个性严肃的尼基劳达则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研究汽车与技术,没甚麽朋友的他,会有所往来的大概只有比赛的临时队友。 在1970年代的F1赛车的黄金时期,这两位互看对方不顺眼的赛车选手的生活方式可说是呈现两个极端。至於在事业上,詹姆斯有高潮有低潮;尼基则比较稳定,成绩也持续地向上攀升。当时间来到了 1976 年的赛车季节,詹姆斯和尼基的良好状态可说是难分轩轾。也因此,即将要互相争夺世界冠军头衔的两人都很清楚,在正式的赛车比赛场上是不容许发生任何失误的,这不仅仅是荣誉相争的时刻,也是拿自身性命去冒险的一场比赛……。 本片和义大利精品品牌异业合作,由 Salvatore Ferragamo 打造戏服,配合片中角色的性格去选择特殊的布料,并特别讲究剪裁;不但外型时尚,也能适切地反映出角色的内在态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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