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
某方面来说,在被戏称为「恶灵恶灵」的 2020 年回顾恐怖片的优秀作品,有种戏谑的苦涩味道。毕竟今年规模最庞大、影响最深远的恐怖作品,莫过於 2020 年本身,以及这一年发生的武汉病毒疫情、被封锁与隔离的国际交流、上一世代文化人的凋零,与集权政府利用科技及经济作为武器,与民主拥护者爆发的激烈冲突。但种种的无奈并没有扼杀恐怖创作者的创意及行动力,今年仍有不少给予我们鼓舞与启发的佳作。本文将介绍令人难忘的几部恐怖片。(《灯塔》於今年在台发行,因此同样列入名单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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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able of Contents
- 《隐形人》
- 《灯塔》
- 《暗黑圣女》
- 《外星异种》
- 《鬼弑讯》
- 《星之彩》
《隐形人》
在缺乏竞争者的情形下,《隐形人》可说毫不意外地成为今年的恐怖片代表作品。它也漂亮地示范如何从崭新视角重读古典题材。
《隐形人》重新定义原作小说对隐形技术的看法。片中的「隐形」不仅代表看不见的威胁者或诱发人性恶念的工具,也隐喻了感染力强大且无孔不入的思想渗透。隐形人是否真正存在其实无关紧要,只要结合精神暴力与心理暗示,也能将被害者赶进自囚的牢笼(今年的另一部佳作《逃》也有类似的概念)。
《隐形人》将家暴题材带入隐形恐惧的母题,是本片的另一个画龙点睛之处。这让它扭转了过去《隐形人》改编作品多以男性观点出发的传统,也再次实践恐怖片作为社会照妖镜的重要功能。
《灯塔》
延续罗柏艾格斯在前作《女巫》(The Witch) 的浓厚文学底蕴,《灯塔》的气氛与对白近似爱伦坡或梅尔维尔 (Herman Melville) 的海洋文学作品,故事则像柯立芝的叙事诗《古舟子咏》(The Rime of the Ancient Mariner) 及洛夫克莱夫特小说的混合体。
片中的灯塔既是暴风雨里的孤舟,也是吞食理性的监狱。电影以黑白色调强化了梦魇般的氛围及不祥的气息,并以淡漠的口吻叙述两位主角被困在灯塔後,如何一点一滴地丧失时间感与区分虚实的能力,直到走向死亡。它就像精致却残忍的艺术品,藉由对毁灭及疯狂的冷眼旁观,淬炼出令人胆寒的美。
《暗黑圣女》
本片以冷澈的锐利刀法,剖析宗教狂热者在服膺「无私」奉献的大义之余,又如何面对宗教情怀与炙热慾望的拉扯。而从本片主角慕德的角度来说,这两者或许本是殊途同归。
她一心一意想协助心仪的舞蹈家远离放浪形骸的生活,却又徒劳无功地以信仰的盾牌,抑制随时溃堤的嫉妒与爱恋。当她的情感及手段越发极端,悲剧也随之降临。慕德的纠结,为本片增添强烈的焦虑及不安。片尾的剪辑可说露骨地表现出编导对宗教的质疑。从前一秒的神圣性,至下一秒的恐怖感,堪称今年心理惊悚片最出色的神来之笔。
《外星异种》
本片可说是近年最优秀的俄罗斯科幻恐怖片。它将外星生物占据人体的老题材,天衣无缝地结合冷战时期的太空发展史,以及旧苏联封闭的政治环境,拍出独树一格的写实风味。
本片的生物较像《超级 8》等作品里以本能行动的动物,因此主角如何循序渐进地发掘它的习性、生态及对环境的影响,就成为片中引人入胜的核心主题。而当时各国崇尚科学与武力的恐怖平衡,让军方为掌握外星生命之谜而不惜牺牲人命的极端作法,具有一定程度的说服力。当生命在国家体制下成了被圈养的消耗品,外星生物用尽手段也要在新世界生存的韧性,多少也有着追求自由的弦外之音。
《鬼弑讯》
严格来说,本片的恐怖成就,其实远不及它见证时代的贡献。它的剧本与惊吓效果并不出色,却巧妙的提醒我们今年最害怕的两件事:疫情造成的死亡与社交孤立。
身为史上第一部用 Zoom 拍摄的视讯恐怖片,《鬼弑讯》虽然无法像《人肉搜索》或《Profile》等作品灵活的运用多媒体素材,但它聪明地用真实时间同步的手法补拙,将简单的故事浓缩在五十八分钟的及时影像内,使电影能稳健地维持紧凑的步调。此外,演员(以真实姓名登场)以线上会议软体对戏後,将各自拍摄的片段组合起来的制作策略,或许能让为疫情所苦的独立电影工作者,有个突破困境的参考。
《星之彩》
洛夫克莱夫特的短篇小说《来自太空的色彩》曾多次改编为影视作品,也启发了诸如《灭绝》等电影的诞生。让导演理查史丹利重出江湖的《星之彩》则是近年色彩最瑰丽、且血肉最饱满的改编版本之一。
虽然片中视觉效果骇人的肉体变异场景,与原作偏重诡奇悬疑的低调气氛大相迳庭,但不可讳言的是,它仍成功地突破文字与影像的改编限制,将小说难以言喻的怪异场景化为大银幕上的奇观。
尼可拉斯凯吉的癫狂演出强化了这些关键场面的说服力,足以令我们相信这个宇宙藏着知识无法企及的黑暗地带。身为原作迷的史丹利,则还原小说最恐怖的核心主题:滞伏在这些黑暗地带的事物,对人类而言就像偶然发生的噩运,无法回避,更无法抵抗。无论从恐怖影迷或洛夫克莱夫特作品爱好者的角度来看,《星之彩》都会是一场令人饱足的非凡飨宴。
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