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我们要为您上一堂地理课:来认识北爱尔兰的巴利米纳 (Ballymena) 吧,这里是北爱尔兰的第八大城市。而从 17 世纪以来,北爱尔兰的新教徒与天主教徒开始激烈的冲突,这种宗教冲突最後延伸成为政治冲突与国族意识冲突。非常草率地说,新教徒希望北爱尔兰能够加入大英王国、而天主教徒激烈地想要争取独立,这种冲突在 20 世纪的北爱尔兰与英国衍生了许多严重的恐怖暴力事件……而巴利米纳是一个新教徒较多的城市,那麽你可以轻易地想像,如果你是一个天主教徒,在巴利米纳要活下去,原本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。
连恩尼逊 (Liam Neeson) 1952 年出生於巴利米纳,他有三个兄弟姊妹──人数真多啊,而这正是禁止节育的天主教徒家庭常见的风景:尼逊一家是虔诚的天主教徒,他的名字还是天主教牧师命名的。而他家居住的小镇还是一个以新教徒为大宗的地方,这下你知道连恩尼逊为什麽能成为最强老爸与绝地武士了:他从出生起就是一名斗士。9 岁时他加入了附近的拳击俱乐部,在那个年代,所有北爱尔兰的天主教徒几乎都是拳击手,他们可以靠这项技能在街头争取权利,在擂台上抒发怨气,而小连恩当然也用得上拳击,他上的学校是新教徒为主的学校,时常有孩子霸凌他,让他总是想着哪天能够用上这项技巧。
其实连恩尼逊跟咱们台湾人,可能比你想得更相似。他从小就在新教徒与天主教徒的龃龉关系中成长,他也被迫面对这种关系做出决定:是跟同伴一起去破坏新教徒的商店,还是试着跟新教徒同学做朋友。恶名昭彰的北爱问题时期发生在 60 年代至 90 年代,恰巧与连恩尼逊的前半生密切吻合,天主教徒在北爱尔兰,遭到以新教徒为主的政府打压歧视,最终衍生成北爱尔兰共和派组织军事人员从事爆炸、暗杀与武力抗议等恐怖行为,成为了所谓的「北爱尔兰问题」时期 (The Troubles)。
连恩尼逊的许多天主教朋友,都加入这些大大小小的暴力行动,有些人也连带成为了暴力之下的牺牲者。是要「回归不存在的祖国」?还是「为在地人争一块地」?是要与新教徒「和平共生」?还是「战至最後一兵」?
「北爱问题在我脑海中从未离去……这是我 DNA 中不可分离的一部份。」
尼逊这样说。而你可以失礼地问几个问题来测试他的 DNA,「你是英国人吗?」「北爱尔兰独立会失去重要经济来源耶?」「爱尔兰跟大英帝国不是一家人吗?」跟你保证,这些问题都能准确地换来他的白眼。
我可是爱尔兰人!
因此,也许所有北爱尔兰出生的演员,都注定成为银幕硬汉。因为他们的人生就是在动荡纷争中成长的,而连恩尼逊也不意外。但是尽管你是一位巴利米纳的天主教徒,你仍然可以选择沉默不语地活下去,而不是大声嚷嚷自己受到的不平待遇,而因此讨来一顿毒打……但尼逊偏偏就是这麽硬颈,他说他想说的,而且他不在乎你想不想听。他曾经说过:
「在巴利米纳的天主教徒,根本就是二等公民。」
这种乍听之下充满歧视的言论,让他在回到巴利米纳时被迫涉入了一场斗殴。但已经很少人知道,尼逊当然有资格这样说,他就是巴利米纳人,他的前半生就是在被歧视的眼光下过活。而讽刺的是,打他的人包括了新教徒与天主教徒:天主教徒认为尼逊在贬低他们、而新教徒认为他在污蔑平静的巴利米纳。
可是,尼逊被打时有试图解释过什麽吗?没有,他只是咬紧牙关,看准对方的拳头并试图闪过它们。他知道言语在这种时候没有太大用途,甚至没有余裕怀着击倒对方的想法,只有闪躲,才能让你下一次的出击更有力……而且,甚至也不需要出拳。因为他知道对方可能跟他一样,心中充满对大环境与大时代的不公怨恨。而他选择用戏剧演出来抒发他的怒气,但可能要直到 1986 年,当他决定搬到洛杉矶时,他才能真正感受到一种全然的释放,他喜欢这种自由的感觉,甚至不惜伪装出身:
「我感觉我不再是二等公民了……我是世界公民。没人会来质疑我的爱尔兰口音、没人会来问我是天主教徒还是新教徒。因此我跟经纪人说:『如果有人问我是哪里来的,跟他们说我是欧洲人。』他们照办了,从此就再也没人来问我的出身了。」
这种作法当然可以理解,当年当他离开北爱尔兰来到伦敦发展时,他会因为一口掩盖不去的爱尔兰口音而惹上麻烦。因为当时北爱尔兰共和军在英国本土制造了许多爆炸案,来自动荡之地的孩子,自然引起高大上的英国人侧目,甚至排挤他。
也许让愤怒的孩子演戏是一项很棒的心灵治疗,因为不但能让他们抒发过剩的精力与情绪,比起拳击,更棒之处在於会有慧眼伯乐挖掘他们:尼逊第一次被电影圈看到,是因为他演出了经典舞台剧《人鼠之间》(Of Mice and Men),这次演出让他赢来了 1981 年电影《神剑》(Excalibur) 的主演机会,也让他赢来了一位新女友──本片的女主角海伦米兰 (Helen Mirren)。随後他陆续在一些好莱坞大片里露脸,还演了一部超级英雄电影《魔侠震天雷》(Darkman)。但是这些电影都没有让观众记得这个北爱仔,正如近代超级英雄电影史上最大胆的尝试《魔侠震天雷》,这是一部恐怖类型的动作超级英雄电影,评价与票房都不错,但第二集竟然没有邀请尼逊回归,让他的好莱坞事业,仍然看起来像是蜻蜓点水。
终於,他还是回归剧场,而剧场又给了他丰厚的回报。他在百老汇演出了《安娜克丽丝蒂》(Anna Christie),这次尼逊的百老汇处女秀,立刻为这位半吊子的好莱坞演员得到了剧场最高荣耀东尼奖的入围,而且他也认识了一位优雅美丽的女性娜塔莎李察森 (Natasha Richardson) ──她饰演本剧的女主角安娜。而更重要的是……就在《安娜克丽丝蒂》演出的某一晚,某位导演与家人一同来欣赏尼逊的演出……而为演出感动的他决定,要给这位「好像来自欧洲」的演员,一个对方绝对不会拒绝的机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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